編者按：

“濮人”是云南瀾滄江流域最古老的土著民族先民。

《史記·周本紀(jì)》記載，周武王在公元前1066年，率南方八個小國討伐紂王。八國即庸、蜀、羌、鬢、微、盧、彭、濮八個部落國。濮族分布面廣，周秦時期稱為百濮，其后裔分支很多，歷代稱呼為樸子、樸子蠻、布朗；濮蠻、哈瓦、德昂、崩龍等。

普洱茶歷史非常悠久，武王伐紂時期，云南種茶先民濮人，就已經(jīng)獻茶給周武王，有“百濮獻茶”之說；只不過，那時還沒有普洱茶這個名稱。

后來的唐·樊綽著的《蠻書》卷四也記載：“撲子蠻，開南、銀生、永昌、尋傳四處皆有。”方國瑜在其《中國西南歷史地理考釋》中考證說：“蒲蠻，一名撲子蠻”“在景東、景谷、普洱、思茅、西雙版納、瀾滄、耿馬、臨滄、鎮(zhèn)康、云縣、保山諸處居民，都有蒲蠻族，自稱‘布朗’……”

居住在瀾滄江沿岸一帶的古代濮人，是今天布朗族、佤族、德昂族的先民。“普”也是“濮”的民族稱謂同音異寫，“普洱”即“濮兒”。故普洱地名和普洱茶，也因“濮兒人”而得名。

有趣的是，看臨滄市鳳慶縣的區(qū)域圖，很像一個身穿少數(shù)民族服飾的人作跪拜狀。因此，當(dāng)?shù)厝艘埠芟嘈?ldquo;百濮獻茶”的傳說。

《順寧府（縣）志五部》中，《康熙順寧府志·序》曰：“順郡古百濮地，其年代不可考，瀘水經(jīng)其東南，孟獲遺址在焉；武侯所謂不毛之地。唐宋以來，滇為蒙段竊取，聲教罔通。玉斧一畫之后，與南詔相雄長，既有元設(shè)諸路，明初置郡縣，順惟是土彝執(zhí)掌，兩江之險自若也。”

日月輪回，天地永恒。

康熙《順寧府志》卷三《賦役志》記載：“順（寧）幅員曠闊，周匝幾八百里，若類于中州，寧編額若茲之隘耶?？傊反笠怀牵f山攢簇，石田瘠土，郊野皆然，加之溪漲奔騰，秋靄春靄，以故平野之民什之三，山居之民什之七，不但耕獲維艱，盡力南畝者稀也……”

在此情況下，“百濮”逐漸外移遷徙，分散而居。其中，布朗一脈支系，沿瀾滄江遷徙至景邁山一帶，陸續(xù)定居下來。

有人說，他們是地球上最早的茶農(nóng)之一。

他們卻說，茶是他們敬仰的神，是他們生存的拐杖；茶林是他們與萬物之靈的家園，是他們幸福的源泉。

這就是居住在景邁山上的布朗族。

他們在原始森林中進行人工馴化種植茶葉的歷史，可追溯到一千多年前。這里經(jīng)歷了從發(fā)現(xiàn)茶的藥用、食用、飲用；到野生馴化、人工種植、商業(yè)利用茶葉的歷史進程，堪稱“天然的茶葉博物館”。

時光跌跌撞撞，季節(jié)來來往往。

景邁山自留住布朗族遷徙的腳步、建村立寨起，茶就是他們頂禮膜拜的神，茶園就是人神共居的天堂；而景邁山就注定成為茶樹生長的圣地，茶人心中的圣山……

聚天地之靈氣，汲自然之精華。

2023年9月17日，來自中國云南省普洱市的“景邁山古茶林文化景觀”，在第45屆世界遺產(chǎn)委員會會議上通過審議，正式申遺成功。

景邁山，作為全球首個以茶為主題的世界文化景觀遺產(chǎn)，以鮮活自然的方式，向世界展示了全球最早的人類種植茶樹樣本，填補了世界遺產(chǎn)中無農(nóng)業(yè)遺產(chǎn)、以茶為主題的文化景觀遺產(chǎn)的空白。

這一次，中國源遠流長的傳統(tǒng)文化，以“茶”之名，再次從普洱起步，走向世界。

在世界茶樹起源地的云南，在普洱，從景邁山回到布朗族的起源地——臨滄、鳳慶一帶，均有著世界上已發(fā)現(xiàn)的連片面積最大的人工栽培型古茶林，記錄了茶樹從野生到人工馴化栽培的演化脈絡(luò)。

尤其在鳳慶縣郭大寨鄉(xiāng)的瓊英村，有中國茶葉科學(xué)研究所（簡稱“中茶所”）在全國重點保護的46株古茶樹之一的“瓊英大茶樹”和聞名遐邇的喀斯特溶洞、最后的秘境——瓊英洞。

那里有茶園4000多畝，其中古茶樹500多畝，樹齡300年以上的就有300多畝。在其他地方，古茶樹是以“棵”計數(shù)的；而在瓊英村，古茶樹則是以“畝”計算的。

（上篇）

瓊英洞：最后秘境，世外桃源

北緯24°21'25"，東經(jīng)99°46'3"，海拔1900米——云南省臨滄市鳳慶縣郭大寨鄉(xiāng)瓊英溶洞群。

沿著山間小道循序而上，就聽見山澗里越來越清晰的流泉撞擊之聲。循聲而去，瓊英溶洞群一側(cè)，稼禾郁郁；野溪裂山穿行，撞擊巨石，勢不可擋。

溪上小橋，便于耕種往來；溪邊腐木，未知年月……此情此景，山野流泉，恍惚之間，腦海里就浮現(xiàn)出元朝馬致遠的那首小詞《天凈沙·秋思》——枯藤老樹昏鴉，小橋流水人家，古道西風(fēng)瘦馬。夕陽西下，斷腸人在天涯。

沿溪而下，水流奔騰至此，泄入山谷，融匯在瓊英河里；百流交融，注入溶洞群下的地下暗河里，激發(fā)出金石轟鳴之聲。抬頭看，溶洞群入口已在眼前。

溶洞四周，懸崖峭壁，洞口朝北，古木掩映。

《順寧縣志》記載：“土酋孟民，曾率人秉燭行百里，洞豁然開朗，有大溪亙絕，隔岸有桃花濃艷，恨無舟渡。廢然而返。因思武陵原非虛語。”

瓊英洞是瓊英大山在逐漸抬升過程中，由山箐地表水流動溶蝕而成的天然溶洞。瓊英洞有兩個洞口。一個洞口在瓊英村境內(nèi)，地勢較高，專門吞入瓊英大山流來的河水，叫瓊英洞；一個洞口在大立色村境內(nèi)，位置相對較低，專門排泄來自瓊英洞源源不斷的河水，叫“水洞”。兩個洞口分別在瓊英大山兩側(cè)，相隔幾公里，從水洞到瓊英洞要走4個多小時。

步入古洞，除了溶洞自身的“險、秀、奇、絕”，這里還洇染著很多人文的歷史痕跡——

沿階而下，豁然開朗。首先映入眼簾的，竟然是個爐灶似的所在，有些煙熏火燎的痕跡。同行的向?qū)Ъ胬喜枞四轮抑窘榻B，其實，這里是個淬煉火藥之所。動亂年代，這里曾是周邊民眾的避難場所。

老人們講，兵荒馬亂的年份，學(xué)校、村公所等全部躲在這個古洞里；就連村里的茶葉初制所，也擠到這個巨大的空間里。用水車磨面、磨豆腐，那時候，這里儼然成為當(dāng)?shù)匕傩盏?ldquo;諾亞方舟”……

環(huán)顧這個偌大的空間，專門設(shè)有燒香之處；傾斜的洞頂漆黑一片，顯然是年深日久、香火繚繞所致。不遠處，還有一些人為的壘砌痕跡，站在這個缺口往外看，是另外一側(cè)的小出口，亂石危徑，顯是先民躲避的一個出口。

站在這個區(qū)域，看著秋日的陽光從缺口漫入。纖細的陽光塵埃里，繚繞出先民們擁擠在這個喀斯特地貌形成的溶洞里、躲避天災(zāi)人禍的場面。

于是，繚繞的香火，縈繞著先民的祈愿和祝福……無數(shù)先民的信念和愿力，慢慢凝聚在洞頂?shù)氖谏希恋沓蓺v史的滄桑和斑駁。

視線沿著洞頂?shù)陌唏g往下移動，依稀看到洞頂上有一些斑駁的石刻。年代久遠，字跡浸染著歲月的風(fēng)煙，苔痕宛然。

瓊英古洞內(nèi)有許多歷代官員、名人的題名和題詞。

明嘉靖戊午年（1558）夏，順寧（今鳳慶）土知府勐寅，在洞內(nèi)留有“瓊英洞天”四字。還有康熙舉人楊瓊林的詩作：“古洞幽深別一天，五丁開鑿不知年，鏗鏘石奏鈞天樂，錯落花生玉女鈿。溪水帶煙流竹外，野云扶雨過山巔，尋幽問得桃源路，恍惚歸風(fēng)葛稚川。”

指著洞口區(qū)域上方的“桃源”石刻，老茶人穆忠志還講述了一個近代流傳的故事——

抗日期間，日軍荼毒百姓。陸軍少校楊體仁、縣議事會員羅金廷、順寧中學(xué)校長段顯文，捐款架梯，在洞內(nèi)懸?guī)r上請匠人鑿下“桃源”巨匾。發(fā)愿效法“桃園結(jié)義”的故事，義結(jié)金蘭，共同抗日；事成則回此處相慶，愿敗則回此洞終結(jié)生命……慷慨之氣，義薄云天。

瓊英溶洞內(nèi)涓涓山泉，終年流淌，石田連片，小的似皺紋，大的如水池、似月牙，宛如村寨里的田園地塊，所以俗稱“石田”。

推究原因，石田的形成則是每年夏天雨水浸溢時，水滴從巖縫里流淌出來，四處漫溢……天長日久，石田從無到有，從小到大，奇跡般地出現(xiàn)在洞內(nèi)。

站在石田這里，回望洞口，洞口左側(cè)有一大石，從后面看，酷似菩薩的坐像背影，備受當(dāng)?shù)厝司粗?。走近端詳?ldquo;菩薩”身側(cè)的“衣擺”上，植物牽絆、蛛網(wǎng)婆娑。

“菩薩”面向洞外，望向群山萬壑，望向激流奔涌和萬千紅塵?；蛘?，“她”像洞中千百年來民眾意會的一切美好的神佛一樣，是無數(shù)紅塵中的祈愿和依靠。

事了拂衣去，深藏身與名。

其實，民間的愿力就是民心；民心所向，無有不成。神佛解民愿，也自在修行……在洞口坐下來，闔目靜聽，大自然的一切，慢慢在心底呈現(xiàn)——

于是，山巒的脈搏，被江河聽見；江河的心跳，被泥土聽見；泥土的呼吸，被種子聽見；種子的新生，被生靈聽見；生靈的步伐，被飛鳥聽見；飛鳥的鳴啼，被天空聽見；天空的細雨，被我們聽見；我們的行動，被自然聽見；聽萬物之聲，與萬物共生……

白居易在《長恨歌》里感慨：“楊家有女初長成，養(yǎng)在深閨人未識。”

目前，瓊英溶洞群依然是自然景觀，洞內(nèi)沒有燈光和更多的人為痕跡，屬于原始狀態(tài)，沒有更多擾動……

瓊英溶洞群以“險、秀、奇、絕”而著稱，還有許多傳說和神話，歷史悠久，文化底蘊深厚；不但是鳳慶縣的一大風(fēng)景名勝，也是一大不可移動文物，更是國家寶貴的歷史財富和文物。

瓊英村附近，景點眾多，如珠串玉環(huán)：有滇紅第一村景區(qū)、魯史古鎮(zhèn)、鳳慶鳳山公園、鳳慶小灣電站、鳳慶文廟、鳳慶青龍橋等旅游景點；有鳳慶滇紅茶、粑粑卷、鳳慶臘肉、鳳慶茶葉、臨滄泡核桃、鳳慶山胡椒醬等特產(chǎn)；有滇紅茶制作技藝、鳳慶滇劇、司崗里、佤族甩發(fā)舞、滄源佤族木鼓舞等民俗文化。

瓊英村所在的郭大寨鄉(xiāng)，是一個少數(shù)民族雜居的民族鄉(xiāng)，居住著彝、白、布朗、傈僳、苗、回、佤、滿、漢等9個民族。其中，生活在團山村的彝族支系俐侎人，能歌善舞，熱情好客，仍保留著傳統(tǒng)的民族風(fēng)俗習(xí)慣，充滿了原始的神秘色彩。

近年來，郭大寨鄉(xiāng)綜合旖旎秀美的自然風(fēng)光、和諧多彩的民族文化、豐富生態(tài)的農(nóng)特產(chǎn)品，在逐漸打造鄉(xiāng)村旅游的閉環(huán)線路：朝圣萬明山—歡歌俐侎寨—垂釣雅瑯河—探險瓊英洞—親茶甘龍?zhí)?，這條旅游線路上的特產(chǎn)，還有白花木瓜、野生蜂蜜、古樹泡核桃和茶葉等。（未完待續(xù)）

文圖/張密 余迷 穆海珠 穆海濤

編輯：尹達天

責(zé)任編輯：雷啟玉

審核：吳敏昆

終審：主編尹紹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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