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摘要]賈南風死有余辜，光“弒姑殺子”一宗罪已然“天下咸怨”，導致八王紛亂，這方面她應(yīng)該承擔歷史責任。 但把五胡亂華歸咎于她是不對的。

“賈后甘為廢戮人，齊王還殺趙王倫。一從天下無真主，瓜割中原四百春。”這是唐末詩人周曇寫的一首詠史詩，將西晉發(fā)生的“八王之亂”、“五胡亂華”等歷史事件，直白無誤地歸咎于著名丑女賈南風頭上，竊以為書生意氣了！評價一個歷史人物，低估其能量固然不對，高估之，同樣不對。

賈南風（257年－300年），山西平陽人，賈充之女，晉惠帝的皇后。她的故事，普及率之所以很高，離不開幾個關(guān)鍵詞。

丑得離譜，一也。比如少子相，大概其屬于偏瘦型，骨盆較小，而且“短黑”或“短形青黑色”，個子矮，皮膚不像亞洲人，五官如何，未知。毒得出奇，二也。比如“性酷虐，嘗手殺數(shù)人”（貌似武林高手），代表性的例子有“戟擲孕妾”，矯詔誅殺衛(wèi)瓘、司馬亮等大臣，迫害楊太后及太子司馬遹等。淫得詭異，三也。史載其“荒淫放恣”，除了跟太醫(yī)令程據(jù)等人公開相好之外，還經(jīng)常偷腥民間男子，偷完即殺，“入者多死”……

縱觀后妃史，內(nèi)外兼修至如此糟糕境地者，她屬于唯一。

如今論人性，流行A、B面之分。我模仿一下，以正、側(cè)面來敘述賈南風。處于歷史正面的她，大致就是如上角色，劍影刀光，兇狡成性，幾無可取之處；那么，處于歷史側(cè)面的她，又有著怎樣的表現(xiàn)呢？

《晉書》記載了這么一件事：文學家張華出身庶族，被賈南風破格重用，委以朝政。“華遂盡忠匡輔，彌縫補闕，雖當暗主虐后之朝，而海內(nèi)晏然，華之功也”。“賈后雖兇妒，而知敬重華。久之，論前后忠勛，進封壯武郡公。”

無獨有偶，幾乎在同一時期，賈南風還分別提拔了大學者裴頠、竹林七賢之一的王戎等人，其執(zhí)政團隊，精英云集，相當不錯。

張華對時局的裨益就不說了，裴頠奏修國學、倡導謙讓，領(lǐng)一時風氣之先；王戎則專領(lǐng)吏部，亦頗有建樹，時稱“清賞”。特別值得一提的是，王戎曾首創(chuàng)“甲午制”，類似于試用制，即根據(jù)實際治績來考選任用官員，而不是因循門第、論資排輩，雖然沒有得到施行，但是仍然具有一定的現(xiàn)實借鑒價值。

法諺云：立良法于天下者，則天下治。

由于這些人的共同努力，在賈南風秉政的八年間，盡管高層斗法頻頻，酷烈異常，各地宵小卻也沒怎么敢鬧事，老百姓的日子倒是相對平靜而安穩(wěn)。以此來看，賈南風也并非一無是處，她起碼敬畏知識，尊重知識分子。

另外，她的為人行事，似也頗顯肝膽。

當年司馬炎暗中考核太子，“密封疑事，使太子決之”。賈南風對此十分憂慮，她太了解自己的那位笨蛋丈夫了，于是找了許多槍手幫忙。其中有個叫張泓的人，小有才氣，建議說：“太子不學，而答詔引義，必責作草主，更益譴負。不如直以意對。”此法果然有效，“帝省之，甚悅。”賈南風為此承諾張泓，“富貴與汝共之”。后來扳倒楊駿，隨即兌現(xiàn)承諾，拜張泓為征虜將軍。也正是這位張泓，在平息“八王之亂”中立下頭功，并擁戴晉惠帝重新登位。

公元300年，趙王倫、孫秀等率兵入宮，派翊軍校尉齊王冏入殿廢后，史料記載賈南風與齊王冏的一段對話，相當精彩。后驚曰：“卿何為來！”冏曰：“有詔收后。”后曰：“詔當從我出，何詔也？”后至上閤，遙呼帝曰：“陛下有婦，使人廢之，亦行自廢。”又問冏曰：“起事者誰？”冏曰：“梁、趙。”后曰：“系狗當系頸，今反系其尾，何得不然！”從驚訝、自辯，到求救未果，復(fù)而淡定，坦然自責，承認失敗。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強人形象，躍然紙上。

坦率地說，賈南風死有余辜，光“弒姑殺子”一宗罪，已然“天下咸怨”，導致八王紛亂，這方面她應(yīng)該承擔歷史責任。但是，要求一個女人做到“明者見危于無形，智者見禍于未萌”，那也是不合適的。

五胡亂華之成因，既發(fā)端于東漢的邊民內(nèi)遷政策，又因緣于魏晉兩朝對此政策的繼承性縱容，或積極招引，或強制遷徙，以加強對各少數(shù)民族的控制和補充內(nèi)地勞動人手的不足。逮至八王亂后，朝廷元氣大傷，失去對地方的有效統(tǒng)治，遂釀此亂。因此，我們不能將這個黑鍋讓一個女人永遠背著。（文/趙炎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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